第2章(2 / 2)

半年前,一个休假日。

甘舜知在街上闲逛。

距离她跟上一任男友分手已经过了一年多,她早就已经麻木的忘了前几任男友的脸孔。偶尔想起,甚至开始会怀疑起自己的眼光,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?

虽说过去的每一段恋情都不长,半年已是极限。

到目前为止,她的六任男友没有一个能与她维持半年以上的关系。而且提出分手的都是男方。

这让她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。

毕竟她甘舜知要脸有脸,身材也很有料,经济又独立。照理讲,身边的男人至少也要有一定的水准她才看得上眼。

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。

原本她一直不确定自己哪里有问题,直到那天,一逛街途中,她走进了一家新开幕的书店。

在书店里绕了一圈后,赫然发现,自己竟然站在一整排性感男模的露点写真集前,看着那健美的男体吞起口水来。

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惨了。

当一个女人——成熟的女人——开始对着画片上的男体流口水,并且幻想自己变成那结实肌肉上的一滴汗珠,从强健的脖子往下淌,直滴进低腰内裤下,那片欲遮还露的密林时……

好热。她渴又热。怀疑若不是书店冷气坏了,就是她病了……

甘舜知很清楚正确答案是哪一个。

她、她、她……对着“花花公主”流口水的唯一理由是……她,慾求不满。

自此以后,她开始敏锐地察觉到,自己体内长久以来所压抑的那股巨大的空虚。并在午夜无人的时候,为身体需要抚慰的疼痛与需要感到挫折不已。

在这二十八岁的这个年纪。又不是没交过男朋友。也不是对性全无了解。

然而就是这样才可悲。原来在过去几次少得可怜的尝试里,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到达高潮过。

她害怕自己已经到了那个如狼似虎的年龄,并且忧虑得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。

这种最亲密的事,事关个人的生理状况。即使是跟要好的女性朋友,也很难启齿。光想到要公开解释自己的生理状况,她就做不到了。

她无法告诉别人,她经常在午夜里醒来,被黑夜笼罩住,身体因为渴望安慰而疼痛。

她无法告诉别人,她多么希望身体的空虚能被结实地填满。她希望当她在早晨的阳光里醒过来时,身边能有一个温暖的男性身体。

当她作了一场春梦,汗水淋漓的醒过来。她无法告诉别人,她作了一场火辣辣的春梦。担心别人以为她贪慾过度,只好声称她在梦里被怪物追杀,跑了一场很累人的马拉松——这是说,假如有人关心她作了什么梦的话。

一切都是太压抑的结果。心理医生可能会这么告诉她。然后教她要放松。

但那真是狗屁。

甘舜知从来就不信任心理医生讲的话,更遑论躺在长椅上让一个陌生人催眠她。

就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,何建楠出现在她眼前。

他并不完美,以她的审美眼光来看,甚至也不顶吸引人。

然而她就是同意跟他在一起了。以为这样就能治好她看到那些没有脸孔的健美的男体就浑身发麻、流汗腿软的毛病。

结果大错特错。

再一次失败的恋情,结果只是雪上加霜。

那证明了两件事。

其一,若不是她的前任男友根本缺乏爱的技术,就是她确实冷感。

其二——在其一不成立的情况下才允许成立——她真正需要的男人根本不存在於这个世界上。

就算她挺努力地幻想自己是高塔里的公主了,但她所需要的英勇骑士却永远不会出现。而当她将就现实里可以找到的青蛙,却在吻了青蛙后才发现,这种青蛙根本不会变成王子!而且——没有变成癞虾蟆就要偷笑了。

她不确定哪件事比较惨。

是渴望自己生活里缺乏的东西?抑或她所渴望的,根本是不存在的事物?

甘舜知不知道哪一桩比较值得哭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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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上的面纸盒转眼间空了。

葛薇从皮包里拿出备用的小包面纸,拆开后递给甘舜知,同情又怜惜地说:

“舜知,我觉得这个城市不适合你居住。”

甘舜知需要的东西,在这个繁忙的城市里,很遗憾,恐怕找也找不到。

在葛薇说完话后,甘舜知打了一个喷嚏。

葛薇问:“感冒了?”最近正是流感的季节。

甘舜知摇摇头,皱着眉道:“惨,可能又过敏了。”台北既污浊,湿气又重的空气也不适合她的气管。

也许就如葛薇说的。这个城市不适合她居住。

但若不住在这里,她又能到哪里去?

成年以后,她的根就一直在这片钢铁水泥般的土地往下深紮。

存款、汽车、工作、公寓,都在这里。甚至衣柜里的服饰也是台北服,只适合台北这个城市。拔开这些,她如何能生存?

撇开这一切,重新来过,似乎是不可能的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