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

★晚上九点〇五分

我回到客厅时，息瓦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。

正当我要安静地溜回座位时，老妈叫住我：「贾德。」客厅里的每只眼睛都看到我了。「你去哪儿了？」

「我只是想呼吸点新鲜空气。」我嘟囔着，坐进我的息瓦椅。

「你还记得贝蒂．艾里森吗？」她说，指着正坐在我前方、像只小鸟的女人。息瓦椅本来就设计得比一般椅子低，所以我的视线通常正对坐在我对面的人的鼻孔和裙子。

「当然，」我说。「您好吗？艾里森太太。」

「请节哀。」

「谢谢。」

「贝蒂的女儿汉娜去年离婚了。」我妈兴致勃勃地说，好像在发布一个特别好的消息。

「真令人难过。」我说。

贝蒂点点头，「他沉迷於网路色情。」

「难免会发生这种事。」我说。

「贾德的老婆给他戴绿帽。」

「妈！」

「干嘛？有什么好丢脸的。」

厅里大约有二十个人，不是和我的兄弟姊妹们聊天，就是彼此寒暄。我可以感觉到大家像球场看台上的观众一样，整齐划一地把头转过来。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，曾有一小段时间受偏执妄想症所苦，例如我如果在上课期间去上厕所，就会觉得黑板变成电视萤幕，全班都在看我小便。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。

「汉娜和她儿子暑假要来玩，我觉得你们两个可以叙叙旧，就这样。」老妈还是不屈不挠。

小学一年级的时候，汉娜．艾里森的名号一度因为一首歌而响叮当。小女孩们下课时间会玩跳绳，一边跳一边唱着用「两只老虎」改编的歌：「汉娜．艾里森，汉娜．艾里森，两个名【注】，两个名，你能叫她汉娜，你能叫她艾里森，多丢脸，两个名。」汉娜被这首歌弄哭了，她爸妈还为此去找校长，后来学校就禁止大家唱这首歌。不过就像所有被禁的歌曲一样，这首歌马上就成为大家私下传唱的经典名曲，继续纠缠着汉娜，一直到她的同侪不玩跳绳、改玩追上就亲亲的游戏后才结束。除此之外，我只记得她是个矮小害羞的女孩，有着浓浓的眉毛，还戴眼镜。

【译注】艾里森（Ａｌｌｉｓｏｎ）除了是姓氏，也可当人名使用。

「我确定汉娜有她自己的问题。」我说。希望我妈看出我眼里的杀气。

「胡说，我确定她很喜欢和老朋友聚聚。」贝蒂说。

贝蒂和我妈两人相视而笑，像在密谋什么事，我还可以听见她们之间心电感应的电波声。她老公沉迷於网路色情，他老婆跟别的男人乱搞……真是完美组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