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(2 / 2)

就在此时,阿萝恰好仰起小脸来看他,一眼就看到了他眸子里似有若无的笑意。

「喔,怎么了?」她难得看到萧敬远竟然笑了,那笑里带着几分嘲笑和无奈,他在笑什么,笑自己吗?

萧敬远唇角马上收敛起来,脸上顿时冷静刻板了。

「没什么。」他皱了下眉,望着小姑娘,继续嘱咐道:「还有,以后不可调皮乱跑,乖乖地在家,不可惹事生非!」

阿萝听他说这个,自知理亏,点头,心虚地道:「嗯嗯……我自是明白,以后再不敢的。」

「还有——」他又要开始说了。

阿萝心中暗暗叫苦,心道怎么还有?

一时不免想起,好像昔日萧永瀚对他这位七叔是又敬又畏,平时见到都是恭恭敬敬的,她那个时候不懂,自然也是跟着见了七叔就战战兢兢。

现在想想,看来这都是有缘由的,这位七叔还真是管教严格……

「还有什么啊?」阿萝咂舌,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继续说。

萧敬远自然看到了她一脸怕怕的小模样,不过他素来处事公允严厉,丝毫没有心软,继续不容置疑地道:

「你年纪也不小了,该是进学的年纪吧?爲何每日游手好闲,在街上游荡,不曾进学?」

阿萝听到这话,真是又委屈又惊讶,又有几分哭笑不得,最后终於解释道:「七叔,我说过的,前些日子,我落水生病了,是以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见好,便在家中好生调养身子。我往日自是去女学的,幷不是游手好闲每日在街上游荡。」

听他这一说,仿佛她竟成了个游街痞子。

萧敬远听得「落水生病」之言,越发皱了下眉,一时想起自家侄子永瀚也是落水,由此还落下些病症,当下便不假思索,伸出手来,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
阿萝微惊,尽管她年纪小,可也是女孩儿家,昨晚被他抱着那是因爲情境特殊,可是如今,他怎么上来就握住自己的手腕?

正诧异着,便见他的手指搭上了自己的手腕。

低头看过去,那是修长干净颇有力道的手指,轻轻顶在自己跃动的脉搏上。

原来他还会给人把脉啊……

半响后,萧敬远放开了她的手,淡道:「你身子还好,只是体虚罢了,回去好生调养就是。」

「嗯嗯,我知道的。」阿萝在这位七叔面前,真是没有摇头的份儿,只有点头的份儿了。

收回手的她,下意识地轻轻搓了下手腕处。

不知爲何,那种被他手指搭上的触感和力道,竟然仿佛有些残留,久久挥之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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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萝是被大堂兄叶青琮带着人接回去的。

叶青琮穿一身墨青色长袍规规矩矩的,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,过来的时候,萧敬远已经不在了,他只见到骁骑营的一位参将。双方见过后,叶青综恭敬地谢过了参将后,便来客栈领阿萝回去。

阿萝此时是被客栈掌柜娘子陪着的,见了自家大堂兄,忙过去见了。

在她记忆中,这位大堂兄是个老实性子,处事谨慎到被大伯父称之爲懦弱,是以幷不得大伯喜爱。她自己倒是颇信任这位大堂兄的,以前有什么事,也会和大堂兄说起。

当然了,如今因大伯意欲欺淩母亲的事,她多少也对这位大堂兄起了防备之心。

叶青琮倒是没看出自己这小堂妹的防备,见了后,先看她幷没有事,稍微松了口气,之后忍不住谴责道:「阿萝你这次实在是过了,老祖宗担心你得紧,一家子都不得安生。」

阿萝自知理亏,垂着脑袋:「大堂兄教训的是,阿萝以后再也不敢了的。」

叶青琮见她这样,倒是有些意外,总觉得她应该是嬉皮笑脸地给你来个歪理的,当下怔了怔,便也心软了,叹道:「该不会是那拐子吓怕了吧?你也别怕,这不是没事,等回去,好生给老祖宗赔个不是,认个错就是了。」

「嗯嗯,阿萝知道。」她明白回去后等着她的肯定不是好事。

叶青琮领着她,上了自家准备好的马车,这边鲁嬷嬷幷丫鬟也都在了,一个个围着她嘘寒问暖,鲁嬷嬷更是搂着她险些哭了。

就这么一路被围着,总算回到家里,老祖宗早早地亲自出来接,见了她后,先是睁着泪眼,揽住她,上下仔细地看,发现完好无损没办点事儿,这才放心。

放心后,便是怒了,斥道:「你这丫头,真是个没心肝的,往日纵着你惯着你,如今却惹出这么大事来!你可知道,若是真得被拐走了,从此后,你便见不得爹娘,也见不得老祖宗了!」

阿萝跪在那里,伏首认错。

周围一行人等,纷纷来劝,让老祖宗消消气。

老祖宗駡了半响,终於消气,又吩咐人赶紧给阿萝端来茶水伺候着,这下子总算是消停下来。

当晚阿萝自然是留在老祖宗暖阁这边,嘘寒问暖甜言蜜语的,把老祖宗哄高兴了,别在爲了她调皮的事儿生气。

老人家后来也是被阿萝都笑了,打着哈欠睡去了。

阿萝被鲁嬷嬷服侍着躺在榻上,却是怎么也睡不着,昨夜里发生的一切,对她来说,着实震撼不小。之前太过忙乱,根本没功夫细细品味,如今兀自躺在那里,听着外面的秋风之声,便猛地想起在破庙里的种种。

这事儿想来实在是惊险,若不是萧敬远出现及时,后果如何,她想想都忍不住打个寒战。

由此不免想起萧敬远的种种,想着他这个人,最后忽然想起一事,猛地坐起来问道:「我的小红木锤子呢?」

鲁嬷嬷刚刚躺下,本来都要睡了的,听得此言,也是微诧:「什么小红木锤子?」

说着间,她也是心疼又无奈:「姑娘,闹腾了一天,你怎么不累?还是早些歇息吧,瞧瞧,你这眼都还红着,早点睡才能好得快。」

「就是之前我放在案头上的!」阿萝轻轻踢了下被子:「从赏菊宴回来后,我随手扔案头上的那个。」

鲁嬷嬷听到这个,才恍然记起:「你当时随手一扔,我只以爲你不喜欢,早打发雨春放在箱子底下了。」

阿萝略带哀求地望着鲁嬷嬷:「嬷嬷,我要那个,不然我睡不着。」

鲁嬷嬷往日最疼阿萝的,哪里受得了她这般祈求的小眼神的,当下少不得起身去寻。

片刻后,终於寻得了,阿萝像得了宝贝一般,抱着那小红木锤子,喜滋滋地钻进被子里睡去了。

这一夜,阿萝做了一个梦,有点可怕。

梦中,萧敬远来到了她榻前,手里便拿着那个小红木锤子,一脸的刻板正经。

他抬起手,用小红木锤子敲了下她的脑袋,敲一下,问一句。

「你还调皮不调皮?」

「以后还敢不敢乱跑?」

「不听话,就打!」

「还不赶紧去女学!」

「你会弹琴吗?会写诗吗?」

「昨日学的诗文会背了吗?」

「今天的字练过了吗?」

阿萝捂着闷疼的脑袋,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。

她揉着惺忪睡眼,摸索着将小红木锤子拿到眼前,歪头仔细看了半响,最后吐吐舌头,摇头。

「哎……七叔好可怕啊!怪不得永瀚他们都怕他。」

说完这个,她随手把小红木锤子扔到了旁边案几上。

可怜的小红木锤子被无情抛弃,投掷在案几上时发出铿锵的一声。

远在萧家的萧敬远,也已经躺下,准备入睡,却就在此时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。

不知道怎么,他想起了白日的种种。

想起那娇滴滴的小姑娘,他不由得摇头,叹息。

「这小姑娘,以后哪个娶了,怕是不知道多少操心。」